絲綢之路上的音樂交流

　　絲綢之路不僅是商貿(mào)之路，更是不同國家、不同民族間的文化交流之路。絲綢之路不單是“路”，也不僅僅是“帶”，而是一片熱土，這片土地的主體是世世代代在這里繁衍生息的人們。他們不僅僅進行經(jīng)濟活動，還培育滋潤著自身的文化，在絲路上穿行的人們把各自的文化像種子那樣沿絲路播撒，綻放出一條條絢麗的花帶。漫漫絲路有絢麗多彩的景象，有唱不完的優(yōu)美的民歌和浩瀚的史詩，有永不停息的曼妙舞蹈與躍動的生命節(jié)奏。因而，絲綢之路音樂自古至今在絲綢之路經(jīng)濟帶、文化帶中飄揚著動人的旋律，躍動著生命的節(jié)奏。

　　絲綢之路音樂是包含絲綢之路沿線原生的、動態(tài)保護的（指整理、加工的）民族民間音樂，以及在此基礎(chǔ)上作曲家自由創(chuàng)作的絲綢之路題材的音樂作品。對絲綢之路音樂做出一個概念性的定位，有利于絲綢之路沿線民族民間音樂的保護傳承，有利于絲綢之路音樂的創(chuàng)作，同時也有利于絲綢之路音樂研究。

　　用什么樣的音樂語言、音樂元素、技術(shù)手法實現(xiàn)對絲綢之路的音樂表達？這里有兩個問題：一是對絲綢之路音樂的整體認識；二是如何運用絲綢之路音樂元素。

　　從歷史上來看，絲路文化是雙向傳播、雙向交流的，既有中亞、阿拉伯、印度等地文化的東漸，也有中原文化的西進，而敦煌、涼州是中西文化的交匯點。敦煌音樂就是以東西古今交匯的絲綢之路音樂元素創(chuàng)作的，表現(xiàn)敦煌精神風貌，具有敦煌文化內(nèi)涵的音樂，也稱絲綢之路音樂。舞劇《絲路花雨》音樂創(chuàng)作的實踐證明了這一點。劇中的英娘音樂主題是在《月兒高》基礎(chǔ)上衍化出來的具有中原雅樂及昆曲風格的音樂，而波斯商人的音樂則是中亞、阿拉伯風格的音樂，兩條音樂線共同完成了舞劇的音樂塑造。這些舞劇音樂的不足是，兩條旋律線沒有很好地融合。趙季平先生創(chuàng)作的《絲綢之路幻想組曲》很好地解決了東西方音樂交匯融合的問題。

　　今人創(chuàng)作的古代絲綢之路音樂、漢唐音樂，并非真正的古代絲綢之路音樂、漢唐之樂。音樂是聲音的藝術(shù)，古代沒有錄音技術(shù)，自然無法保存古代音樂的聲音資料，我們也只能從文學作品的描述中，從石窟壁畫的音樂圖像中，從出土文物的復原中，從稀有的古譜中依稀覓得古代音樂的蹤跡。因此，今人創(chuàng)作的古代絲綢之路音樂、漢唐音樂，是以今人的審美觀、音樂技術(shù)、對歷史的體驗、對接受對象審美期待的顧念，擷取絲綢之路音樂元素而充分發(fā)揮自由想象創(chuàng)作的。因而有人將這樣表現(xiàn)唐朝樂舞的作品冠之以“仿唐樂舞”，我認為是較為合適的。運用絲綢之路音樂元素，可以從整體上把握、從東西古今文化交匯融合中開掘，既可以是中原的雅樂、昆曲元素，也可以是中亞、非洲、歐洲的音樂元素，還可以是敦煌古譜中的一個音樂元素發(fā)展成篇。絲綢之路文化帶上的民族民間音樂五光十色，絲路音樂元素的擷取和創(chuàng)作空間廣闊，作曲家盡可以打開其想象力，為人們展示一個絢麗多彩的絲綢之路音樂的音響盛宴。

　　絲綢之路的大漠、孤煙、長河、落日、雪山、冰川、胡楊、駝鈴無不彰顯著這片熱土“天地有大美”的雄闊蒼茫、粗糲狂放、恢宏大氣、悲壯激越的崇高之美。有許多作曲家受地理地貌元素的觸發(fā)，運用恰當?shù)募夹g(shù)手法，創(chuàng)作出了具有良好聽覺享受的音樂作品。但是一味地迷戀絲綢之路聲態(tài)特征及地理地貌特征的表象化的創(chuàng)作，會使作品流于淺層化的表達，而忽略了絲綢之路音樂作品應有的大視野、大境界、大氣魄、大情懷所體現(xiàn)的崇高之美，影響這類題材作品在更大范圍、更寬領(lǐng)域、更深層次展示人類社會交流交往的藝術(shù)詮釋和思想開掘。作曲家要把目光投向人，投向生活在這片熱土上的人所具有的堅忍不拔的開拓精神；戰(zhàn)風沙、斗荒原的英雄氣概；爽朗樂觀、敢愛敢恨的博大情懷；獻身于交流發(fā)展、向往和平的大境界。尚德義先生創(chuàng)作的合唱歌曲《大漠之夜》，歌曲里有夜的意境，有閃爍的星空，有叮咚的駝鈴，更有堅韌跋涉、開拓勇進的西部人，及其向往和平、交流、發(fā)展的崇高的精神境界。

　　習近平總書記指出：“在文藝創(chuàng)作方面，也存在著有數(shù)量缺質(zhì)量、有‘高原’缺‘高峰’的現(xiàn)象，存在著抄襲模仿、千篇一律的問題，存在著機械化生產(chǎn)、快餐式消費的問題�！苯z綢之路音樂的創(chuàng)作也存在著有“高原”缺“高峰”的問題。近年來，在西北五省區(qū)有關(guān)絲路題材的器樂創(chuàng)作中，寫隨想曲、組曲、序曲以及器樂小品的居多，甚少有分量的大型交響樂作品問世。面對世界多樣文明在此流布的絲綢之路，面對華陰老腔、秦腔、碗碗腔、甘青寧“花兒”、維吾爾音樂史詩《十二木卡姆》不朽的旋律，僅有一些隨想曲、組曲、序曲顯然是不夠的。我們要突破習慣性思維，追求求異思維，磨礪音樂技術(shù)，涉足新領(lǐng)域，發(fā)掘絲路人文積淀，展示絲路音樂獨特魅力，攀登絲綢之路音樂創(chuàng)作的高峰，寫出與絲路精神相稱的厚重作品，奉獻新時代。

　　（作者單位：西北師范大學中亞研究院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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